二宫和也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。
街道的景色也好,身边的人也好。
就像四季轮回交替一样。
也没什么放不下的。
大概。
收到松本润的邮件时,二宫才刚到家不久。
“现在在干嘛?我过去可以吗?”
二宫想起白天录完节目后松润问了句“回家后会干嘛?打游戏?”,这才恍然大悟。
他就说这家伙怎么突然这么关心自己来了。
“可以哦。”打完这几个字,二宫想了想,随手又加上了几个爱心符号。
对方显然没有跟他pk颜文字的兴趣:“我现在就过去。”
二宫撇了撇嘴,开始收拾屋子。
半个多小时后,松润戴着墨镜出现在他家门口。
“不愧是J。”二宫言简意赅地对他的造型作出了评价。
“我把朋友送的酒也带来了。”松润晃了晃手里的袋子,随后扫了眼客厅,有些惊讶,“你没在玩游戏?”
“等你过来一起玩。”提到游戏,二宫的tension立刻高了起来,从电视下的抽屉里扒拉出几张碟,“最新的丧尸游戏,要不要玩?还有这个……”
“nino,有件事要跟你说。”松润在地毯上坐下,听他介绍完游戏才开口,“我约了ryo,后天下午。”
二宫还跪在原地,怔怔地看着他。
“我上次跟你说过的。都要开拍了,总得先熟悉一下吧,你们俩。”松润解释。
“什么嘛,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跟我喝酒才来的。”二宫小声嘟囔了句,把手里的游戏碟塞回去,起身去冰箱里拿冰好的酒杯。
松润没有听到他的咕哝,见他拿了酒杯回来便笑得很开心:“你准备得很周到嘛。”
“我可是特意在等你过来。”二宫加重了“特意”两个字,语气听上去却有些没精打采的,“结果你是来搭线的。”
“喂。”松润有些无语,“我可是在帮你,现在不跟那家伙熟起来的话,一起拍摄的时候你绝对你会被他闷坏的。”
“我知道了我知道了。”二宫跟他碰了下杯,冰凉清爽的酒入喉的瞬间便舒服地皱起脸,“啊,好喝。”
“我看过原著了,结局很震撼呢。”松润见他同意了,便不再继续劝说,“但是宫藤先生编剧的话,会更加意想不到的吧?”
二宫回忆了下自己拿到的剧本,揉了揉脸,有些茫然:“怎么说呢,我觉得是很有意思的故事。但是我没看过原著,所以不知道怎么形容。”
“总之我会看的。”松润点点头。
两人简单说了几句,话题便又跳到了接下来的上海演唱会的事情上。
二宫一直觉得松润是个很热血的人,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投入最大的精力。
有时候他甚至觉得松本润工作狂的程度完全不亚于樱井翔。
所以在有关岚的工作事务上,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听松润讲,偶尔也会插两句话。
这样的私下谈话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渐渐多起来的。
但距离上一次这样聚在一起喝酒到底也隔了一年多。
所以等二宫注意到时,两个人似乎都喝得有点过头了。
“啊,喝醉了啊。”松润揉了揉额头,小声地咕哝。
“去外面吹吹风吧。”二宫拍了拍他的肩膀,第二天还有工作,就这样睡大概会头疼。
将入秋的夜晚很凉快,虽然星辰寥落,好在东京的夜景还是不错的。
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靠在阳台的栏杆边,二宫点了根烟,却不怎么抽,只是夹在手指间,一眼望去就像未燃尽的一点焰火,明明暗暗的。
松润静静地注视着那点火光,突然开口:“nino,你有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?”
非做不可的事啊……二宫把头埋进胳膊里,认真想了想:“可能有吧。”
“那就是没有了。”松润有些无奈地笑,然后转过身,背靠着栏杆,慢慢说,“我倒是有很多,想在演唱会上做的事之类的。刚出道那几年这种想法特别强烈,觉得那些事情自己非做不可,非做好不可。”
“还因为这个被经纪人训过吧。”二宫轻声笑了起来,随即胳膊就挨了一拳。
松润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,嘴上却不肯服软:“谁还没有叛逆期啊……”
二宫揉了揉胳膊,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下来:“嗯,那时候你还小。”
话一出口两个人却都有些尴尬。
最后打破沉默的是不知道从哪传来的几声狗叫。
两人对视一眼,同时弯了弯唇角,之前的一点尴尬便这样过去了。
“现在不会那样了。”松润轻轻敲着栏杆,听上去更像是在自言自语,“可还是有很多事想做,岚五人一起。”
二宫转过头,看着昏暗的光线里他棱角清晰的侧脸,突然就想起很久以前的某个夏末,他们一起蹲在棒球场的铁网边。
那一年是岚出道第四年,那时候的松本润甚至还没成年,脸的轮廓还留着少年的稚气,然而在提到岚的十周年时,却固执而坚定地告诉他:“那个时候的岚一定还在,而且一定比现在更好。”
你说对了呢。
岚还在,而且越来越好。
二宫抬手拍了拍松润的头,慢慢弯起眉眼:“嗯。”
有片刻的安静,而后松润轻轻笑了起来:“原来跟nino也可以聊这么多呢。”
没等二宫回答,松润站直了身子,冲他摆摆手:“那我回去了,明天见。”
“这样回去没事吗?”二宫看他的样子有点不放心。
“我叫taxi回去。”松润自己拧开了门,还不忘提醒句,“别忘了跟ryo约好见面的事。”
二宫想自己大概真的不擅长跟同龄人搭话。
偏偏锦户亮似乎也是个认生的人。
所以两天后见面时,打过招呼后便只剩下松本润一个人的声音在响。
在第n次示意二宫和锦户开口被无视后,搭线的人终于放弃挣扎:“我去厕所,你们聊。”
于是不出意料的,松本离开后现场便陷入了沉默。
“前辈,有件事我想请教一下。”反倒是锦户亮先开口。
“嗯?”正偷空琢磨着新魔术的二宫吓了一跳,忙抬眸看他,“什……什么?”
“经纪人说这次合作会对我有很大的帮助。”后辈的语气很委婉,脸上却没什么表情,“前辈觉得呢?”
我觉得头疼。
二宫在心里默默吐槽。
其实严格说来,他跟锦户亮并不是互不认识,甚至jr时期还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,只是出道后两人没什么往来,自然也慢慢陌生起来。
但他也多少关注过这位后辈的作品,就演技而言,说是已经可以独挑大梁也完全没问题。
刚得知主演人员时他还忍不住问过经纪人这样安排是否妥当。
结果对方只回了他一句“有没有意义,请自己想想。”
其实二宫自己倒不觉得这点有什么可纠结的,Johhnys事务所本来就像个综合问讯处,很多事情都不需要询问缘由。
但他比较关心的是观众的看法。
作为旁人来看,锦户亮还需要来跟自己搭配演出吗?
“那你觉得呢?”
显然当事人也跟他有同样的困惑,于是他索性把自己从事务所得到的回应扔给了他。
锦户亮笑了笑:“坦白说我觉得没什么意义,也没什么要你教的,反正我会尽全力去演。”
语气说不上咄咄逼人,但也足够让人听出说话者的傲气和不屑。
然而对面的前辈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:“我也是。”
锦户亮一愣,还没反应过来他这句“我也是”指的是什么,对方又补充了句:“那么拍摄时请多多关照。”
后来锦户亮回忆起那段对话,还是会为当时的年少轻狂而觉得抱歉。
二宫听他这样说便fufu地笑起来:“是吗?我还以为这样也没什么呢。”
“说着那样的话,结果一开拍就被修理得很惨,相当丢脸不是吗?”锦户亮苦笑。
“我是觉得说怎样的话都没关系,需要在意的反而是最后的结果。”二宫低头玩着手里的扑克,语气听上去有些漫不经心,“你觉得呢?如果真的因为被修理了而有所收获的,之前如何也没那么重要了。”
“aniki……”锦户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感动。
“nishiki。”二宫的视线总算离开了扑克牌,把手搭在他肩上,稍微迟疑了下,“那个,虽然约好了,可是明天我不太想出门诶,要不东西你帮我买吧。”
“诶?!”
“我把清单给你?”
“……”
“就这么说定了。”趁后辈还在发愣,二宫及时转身,朝着不远处正在发呆的户田惠梨香挥了挥手里的纸牌,“静,要看魔术吗?”
户田一眼瞥见他身后一脸茫然的锦户亮,便猜到后者多半是又被二宫欺负了,幸灾乐祸地跑了过来:“好啊。”
二宫跟户田算是完全因为这部剧认识的,那段时间他刚开始接触纸牌魔术,而这个笑点比樱井还低的女优算是整个片场最捧场的观众了。
尽管从小生活在女孩堆里,但在成年以前二宫在家族里充当的还是被姐姐们照顾的角色,奇怪的是拍摄的大多数时候他却都是饰演哥哥。
《流星之绊》也不例外。
在私下延续剧里的称呼方式虽然是基于玩笑,但几个月相处下来,比起朋友,二宫也确实更多地是把户田当作妹妹看待的。
尤其是当她认真地向他咨询恋爱方面的烦恼时。
《流星之绊》的拍摄结束后,二宫偶尔也会和锦户、要润他们出去吃饭。
这天刚结束工作,二宫便收到了户田的信息。
大意是很久没见,如果有时间的话想一起喝酒。
二宫在确认过自己的日程安排后,便干脆地回复了对方见面的地点和时间。
因为是工作日,加上天气太冷,常去的居酒屋也没什么人,尽管如此,户田出现的时候却仍然是“全副武装”。
“久等了。”户田呵着双手,笑眯眯地坐到了他对面,“好冷,好像会下雪诶。”
“女优出门真是辛苦。”二宫忍不住再次吐槽,随后瞥了眼她身后的窗子,“要不要把窗户关上?”
“不用了。”户田笑着摇了摇头,视线落到他手里的扑克牌上,“nini你是不是又学会了新魔术,变给我看看吧。”
二宫在收到邮件时便猜到她应该是有事想跟他说,这会儿打量了下她的神情,便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角:“好啊。”
接下来表演魔术时,对面的女生依旧很捧场,只是她一直在问自己关于魔术的事,却半点没提别的,二宫反倒奇怪起来。
他原本以为她看上去脸色不对是没休息好
,现在却有些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。
果然,他正洗牌的时候,户田有些犹豫地开口了:“nini……”
“嗯。”二宫轻轻应了声,没有抬头看她,“没关系,说吧。”
“有件事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做。”户田看着他流畅的动作,眼神却有些放空。
二宫依旧低着头,也没有出声,就跟以前一样,静静地等她开口。
“之前跟你说过的,那个人……”户田压低了声音,慢慢讲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。
她说的并不详细,但也能模糊地听出事情的大概。
“这两天我一直在想这件事,我知道这么做会失去什么,但是不这么做,我也未必留得住什么。”户田低头笑了笑,问他,“有些决定尽管很难,可总得有人做的,对不对?”
二宫拿牌的手一僵,抬眸看向她,户田低着头,放在桌上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。
他知道这种时候自己只需要安静地听着就好,所以也没有回答她的话。
沉默了片刻,户田抬起头,像是下定了决心:“所以我想,既然开始的话是由他开口的,那么结束就由我来说好了。”
那一刻仿佛有大风从心上呼啸而过,刮开了那道被他锁在时间里的记忆的门。
“开始的话是二宫君说的,那么结束就由我说出口好了……”
曾经有个人对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。
二宫和也慢慢垂下眼帘。
“静……”半晌,他终于轻声开口。
二宫微低着头,刘海盖住了眼睛,户田看不到他的表情,只看到他轻轻抚摸着扑克牌背面的刻字:“你有没有想过?失去的过程可能只是一瞬间,但是,失去的结果却会一直持续下去。”
有那么一刹那,户田确信在他的声音里听到了某种应该称之为悲伤的东西。
但下一秒,二宫抬起头,茶色的瞳孔清澈干净,唇边的笑容也恰到好处:“在拥有之前,你先要懂得失去应该怎么接受。所以静,你要好好想清楚。”
依然是她所熟悉的二宫和也,是那个温柔可靠,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兄长。
户田扭过头,视线不知怎么就模糊一片。
窗外的雪终于落了下来。
(锦户亮那段“年少轻狂”的话出自少俱090719;nino扑克牌背面的刻字是nino和arashi。
另外,为我之前的某个严重失误道歉,碇矢长介大叔于04年去世,我记成了07年,在写文时也没有核对,导致他告诫nino的那段经典的话也放错了章节,现已修正。)